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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死场

作者:萧红
出版社: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出版时间:2017-01-01
开本: 其他 页数: 22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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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死场 版权信息

生死场 本书特色

经典作品,青少年必读书国家教育部推荐书目·中小学语文新课标同步阅读丛书“民国四大才女”之一,被誉为“30年代文学洛神”鲁迅为之作序,胡风为其写后记20世纪振聋发聩之作,超越阶级和政治的人性之书《生死场》堪称一个时代民族精神的经典文本 1、【中小学新课标书目,青少年阅读经典读物】萧红是20世纪伟大的女性作家,其作品已超越普通作品,超越时代,其文字中蕴含的魅丽,即便在现在,都能给读者更多生命感动。连鲁迅、茅盾、沈从文等大家都为之赞叹,而近年来,随着诸多研究的深入,其文在现代文学史中的地位也日益提升,堪称经典。 2、【20世纪振聋发聩之作,超越阶级和政治的人性之书,无数读者洒泪共鸣】萧红用细腻而悲悯的笔调,描写了东北农民苦难深重的生活。他们每日面朝黄土背朝天,辛苦操劳,受尽压迫。在那种恶劣的生存环境下,女性生育无疑是经历了一场灾难,生命在病痛面前不堪一击……在这种水深火热的生活中,人们对死亡麻木着,愚昧着,却也渐渐觉醒着:对于生的坚强,对于死的挣扎,对于命运的反抗…… 3、【结构独特,文字优美——阅读可提高审美欣赏水平】全篇行文结构独特,首尾呼应,三段式一层套着一层,在三个家庭的空间里演进着生与死的故事。文字优美别致,诸如“生与死犹如一扇旋转门,日夜旋转不休,从这个门进去,从那个门出来”等随处可见。 4、【精美装帧 全新典藏 随书赠送精美书签】从《生死场》,看见了抗日前期的哈尔滨。这自然还不过是略图,叙事和写景,胜于人物的描写,然而北方人民的对于生的坚强,对于死的挣扎,却往往已经力透纸背;女性作者的细致的观察和越轨的笔致,又增加了不少明丽和新鲜。 ——文学家、思想家鲁迅 《生死场》写的只是哈尔滨附近一个偏僻的村庄,但它预示着中国的一份和全部,现在和未来,死路与活路。 ——现代文艺理论家、诗人胡风 《生死场》暗喻了一个非人的隐秘的主人公。它隐藏在芸芸众生的生命现象之下。在这片人和动物一样忙着生、忙着死的乡村土地上,死和生育同样地频繁,显示了生命——群体生命目的的匮乏与群体生育(命)频繁繁衍的对立。 ——孟悦 戴锦华《浮出历史地表》

生死场 内容简介

《生死场》是萧红一部传世的经典名篇,它对人性、人的生存这一古老的问题进行了透彻而深邃的诠释。这种对人生的生存死亡的思索,超出了同时代的绝大部分作家。鲁迅称它是“北方人民的对于生的坚强,对于死的挣扎”的一幅“力透纸背”的图画。 该书总体结构看似散漫,实则别有匠心在。贯穿全书的是三个家庭的变迁。开篇与收尾写二里半与麻面婆的家庭,结构第二层的是王婆与赵三的家庭,很里面一层的,则是金枝家庭的故事。全篇首尾呼应,一层套着一层,在三个家庭的空间里演进着生与死的故事。“生死场” 的“场”,既可以说就是那块灾难深重的黑土地,又是那块土地上一个个痛苦的家庭。 其中还包括《小城三月》《朦胧的期待》《旷野的呼喊》《莲花池》《后花园》等篇。

生死场 目录

生死场目录

001 / 序言

004 / 生死场

103 / 小城三月

129 / 朦胧的期待

138 / 旷野的呼喊

167 / 莲花池

196 / 后花园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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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死场 节选

序言 鲁迅 记得已是四年前的事了,时维二月,我和妇孺正陷在上海闸北的火线中,眼见中国人的因为逃走或死亡而绝迹。后来仗著几个朋友的帮助,这才得进平和的英租界,难民虽然满路,居人却很安闲。和闸北相距不过四五里罢,就是一个这么不同的世界,我们又怎么会想到哈尔滨。 这本稿子的到了我的桌上,已是今年的春天,我早重回闸北,周围又复熙熙攘攘的时候了,但却看见了五年以前,以及更早的哈尔滨。这自然还不过是略图,叙事和写景,胜于人物的描写,然而北方人民的对于生的坚强,对于死的挣扎,却往往已经力透纸背;女性作者的细致的观察和越轨的笔致,又增加了不少明丽和新鲜。精神是健全的,就是深恶文艺和功利有关的人,如果看起来,他不幸得很,他也难免不能毫无所得。 听说文学社曾经愿意给她付印,稿子呈到中央宣传部书报检查委员会那里去,搁了半年,结果是不许可。人常常会事后才聪明,回想起来,这正是当然的事;对于生的坚强和死的挣扎,恐怕也确是大背“训政”之道的。今年五月,只为了《略谈皇帝》这一篇文章,这一个气焰万丈的委员会就忽然烟消火灭,便是“以身作则”的实地大教训。 奴隶社以汗血换来的几文钱,想为这本书出版,却又在我们的上司“以身作则”的半年之后了,还要我写几句序。然而这几天,却又谣言蜂起,闸北的熙熙攘攘的居民,又在抱头鼠窜了,路上是络绎不绝的行李车和人,路旁是黄白两色的外人,含笑在赏鉴这礼让之邦的盛况。自以为居于安全地带的报馆的报纸,则称这些逃命者为“庸人”或“愚民”。我却以为他们也许是聪明的,至少,是已经凭著经验,知道了煌煌的官样文章之不可信。他们还有些记性。 现在是一九三五年十一月十四日的夜里,我在灯下再看完了《生死场》,周围像死一般寂静,听惯的邻人的谈话声没有了,食物的叫卖声也没有了,不过偶有远远的几声犬吠。想起来,英法租界当不是这情形,哈尔滨也不是这情形;我和那里的居人,彼此都怀著不同的心情,住在不同的世界。然而我的心现在却好象古井中水,不生微波,麻木的写了以上那些字。这正是奴隶的心!但是,如果还是扰乱了读者的心呢?那么,我们还决不是奴才。 不过与其听我还在安坐中的牢骚话,不如快看下面的《生死场》,她才会给你们以坚强和挣扎的力气。 生死场 〔一〕麦场 一只山羊在大道边啮嚼树的根端。 城外一条长长的大道,被榆树荫蒙蔽着。走在大道中,像是走进一个动荡遮天的大伞。 山羊嘴嚼榆树皮,黏沫从山羊的胡子流延着。被刮起的这些黏沫,仿佛是胰子的泡沫,又像粗重浮游着的丝条;黏沫挂满羊腿。榆树显然是生了疮疖,榆树带着偌大的疤痕。山羊却睡在荫中,白囊一样的肚皮起起落落。 菜田里一个小孩慢慢地踱走。在草帽盖伏下,像是一棵大型菌类。捕蝴蝶吗?捉蚱虫吗?小孩在正午的太阳下。 很短时间以内,跌步的农夫也出现在菜田里。一片白菜的颜色有些相近山羊的颜色。 毗连着菜田的南端生着青穗的高粱的林。小孩钻入高粱之群里,许多穗子被撞着,从头顶坠下来。有时也打在脸上。叶子们交结着响,有时刺痛着皮肤。那是绿色的甜味的世界,显然凉爽一些。时间不久,小孩子争着又走出*末的那棵植物。立刻太阳烧着他的头发,机灵的他把帽子扣起来,高空的蓝天遮覆住菜田上闪耀的阳光,没有一块行云。一株柳条的短枝,小孩夹在腋下,走路他的两腿膝盖远远地分开,两只脚尖向里勾着,勾得腿在抱着个盆样。跌脚的农夫早已看清是自己的孩子了,他远远地完全用喉音在问着: “罗圈腿,唉呀!不能找到?” 这个孩子的名字十分象征着他。他说:“没有。” 菜田的边道,小小的地盘,绣着野菜。经过这条短道,前面就是二里半的房窝,他家门前种着一株杨树,杨树翻摆着自己的叶子。每日二里半走在杨树下,总是听一听杨树的叶子怎样响;看一看杨树的叶子怎样摆动。杨树每天这样……他也每天停脚。今天是他**次破例,什么他都忘记,只见跌脚跌得更深了!每一步像在踏下一个坑去。 土屋周围,树条编做成墙,杨树一半荫影洒落到院中;麻面婆在荫影中洗濯衣裳。正午田圃间只留着寂静,唯有蝴蝶们为着花,远近地翩飞,不怕太阳烧毁它们的翅膀。一切都回藏起来,一只狗出寻着有荫的地方睡了!虫子们也回藏不鸣! 汗水在麻面婆的脸上,如珠如豆,渐渐浸着每个麻痕而下流。麻面婆不是一只蝴蝶,她生不出磷膀来,只有印就的麻痕。 两只蝴蝶飞戏着闪过麻面婆,她用湿的手把飞着的蝴蝶打下来,一个落到盆中溺死了!她的身子向前继续伏动,汗流到嘴了,她舐尝一点盐的味,汗流到眼睛的时候,那是非常辣,她急切用湿手揩拭一下,但仍不停地洗濯。她的眼睛好像哭过一样,揉擦出脏污可笑的圈子,若远看一点,那正合乎戏台上的丑角;眼睛大得那样可怕,比起牛的眼睛来更大,而且脸上也有不定的花纹。 土房的窗子,门,望去那和洞一样。麻面婆踏进门,她去找另一件要洗的衣服,可是在炕上,她抓到日影,但是不能拿起,她知道她的眼睛是晕花了!好像在光明中忽然走进灭了灯的夜。她休息下来,感到非常凉爽。过一会儿在席子下面抽出一条自己的裤子。她用裤子抹着头上的汗,一面走回树荫放着盆的地方,她把裤子也浸进泥浆去。 裤子在盆中大概还没有洗完,可是搭到篱墙上了!也许已经洗完?麻面婆的事是一件跟紧一件,有必要时,她放下一件又去做别的。 邻屋的烟筒,浓烟冲出,被风吹散着,布满全院,烟迷着她的眼睛了!她知道家人要回来吃饭,慌张着心弦,她用泥浆浸过的手去墙角拿茅草,她贴了满手的茅草,就那样,她烧饭,她的手从来没用清水洗过。她家的烟筒也冒着烟了。过了一会儿,她又出来取柴,茅草在手中,一半拖在地面,另一半在围裙下,她是拥着走。头发飘了满脸,那样,麻面婆是一只母熊了!母熊带着草类进洞。 浓烟遮住太阳,院一霎幽暗,在空中烟和云似的。 篱墙上的衣裳在滴水滴,蒸着污浊的气。全个村庄在火中窒息。午间的太阳权威着一切了!“他妈的,给人家偷着走了吧?” 二里半跌脚厉害的时候,都是把屁股向后面斜着,跌出一定的角度来。他去拍一拍山羊睡觉的草棚,可是羊在哪里? “他妈的,谁偷了羊……混账种子!”麻面婆听着丈夫骂,她走出来凹着眼睛: “饭晚啦吗?看你不回来,我就洗些个衣裳。” 让麻面婆说话,就像让猪说话一样,也许她喉咙组织法和猪相同,她总是发着猪声。 “唉呀!羊丢啦!我骂你那个傻老婆干什么?” 听说羊丢,她去扬翻柴堆,她记得有一次羊是钻过柴堆。但,那在冬天,羊为着取暖。她没有想一想,六月天气,只有和她一样傻的羊才要钻柴堆取暖。她翻着,她没有想。全头发撒着一些细草,她丈夫想止住她,问她什么理由,她始终不说。她为着要做出一点奇迹,为着从这奇迹,今后要人看重她。表明她不傻,表明她的智慧是在必要的时节出现,于是像狗在柴堆上耍得疲乏了!手在扒着发间的草秆,她坐下来。她意外地感到自己的聪明不够用,她意外地对自己失望。 过了一会儿邻人们在太阳底下四面出发,四面寻羊;麻面婆的饭锅冒着气,但,她也跟在后面。 二里半走出家门不远,遇见罗圈腿,孩子说: “爸爸,我饿!” 二里半说:“回家去吃饭吧!” 可是二里半转身时老婆和一捆稻草似的跟在后面。 “你这老婆,来干什么?领他回家去吃饭!” 他说着不停地向前跌走。 黄色的,近黄色的麦地只留下短短的根苗。远看来麦地使人悲伤。在麦地尽端,井边什么人在汲水。二里半一只手遮在眉上,东西眺望,他忽然决定到那井的地方,在井沿看下去,什么也没有,用井上汲水的桶子向水底深深地探试,什么也没有。*后,绞上水桶,他伏身到井边喝水,水在喉中有声,像是马在喝。 老王婆在门前草场上休息: “麦子打得怎样啦?我的羊丢了!” 二里半青色的面孔为了丢羊更青色了! 咩……咩……羊?不是羊叫,寻羊的人叫。 林荫一排砖车经过,车夫们哗闹着。山羊的午睡醒转过来,它迷茫着用犄角在周身剔毛。为着树叶绿色的反映,山羊变成浅黄。卖瓜的人在道旁自己吃瓜。那一排砖车扬起浪般的灰尘,从林荫走上进城的大道。山羊寂寞着,山羊完成了它的午睡,完成了它的树皮餐,而回家去了。山羊没有归家,它经过每棵高树,也听遍了每张叶子的刷鸣,山羊也要进城嘛!它奔向进城的大道。 咩……咩……羊叫?不是羊叫,寻羊的人叫,二里半比别人叫出更大声,那不像是羊叫,像是一条牛了! *后,二里半和地邻动打,那样,他的帽子,像断了线的风筝,飘摇着下降,从他头上飘摇到远处。 “你踏碎了俺的白菜!你……你……” 那个红脸长人,像是魔王一样,二里半被打得眼睛晕花起来,他去抽拔身边的一棵小树;小树无由地被害了,那家的女人出来,送出一支搅酱缸的耙子,耙子滴着酱。 他看见耙子来了,拔着一棵小树跑回家去,草帽是那般孤独地丢在井边,草帽他不知戴了多少年头。 二里半骂着妻子:“浑蛋,谁吃你的焦饭!” 他的面孔和马脸一样长。麻面婆惊惶着,带着愚蠢的举动,她知道山羊一定没能寻到。 过了一会儿,她到饭盆那里哭了!“我的……羊,我一天一天喂,喂……大的,我抚摸着长起来的!” 麻面婆的性情不会抱怨。她一遇到不快时,或是丈夫骂了她,或是邻人与她拌嘴,就连小孩子们扰烦她时,她都是像一摊蜡消融下来。她的性情不好反抗,不好争斗。她的心像永远贮藏着悲哀似的,她的心永远像一块衰弱的白棉。她哭抽着,任意走到外面把晒干的衣裳搭进来,但她绝对没有心思注意到羊。 可是会旅行的山羊在草棚里不断地搔痒,弄得板房的门扇快要掉落下来,门扇摔摆地响着。 下午了,二里半仍在炕上坐着。 “妈的,羊丢了就丢了吧!留着它不是好兆相。” 但是妻子不晓得养羊会有什么不好的兆相,她说: “哼!那么白白地丢了?我一会儿去找,我想一定在高粱地里。” “你还去找?你别找啦!丢就丢了吧!” “我能找到它呢!” “唉呀,找羊会出别的事哩!” 他脑中回旋着挨打的时候:——草帽像断了线的风筝飘摇着下落,酱耙子滴着酱。快抓住小树,快抓住小树。……二里半心中翻着这不好的兆相。 他的妻子不知道这事。她朝高粱地去了。蝴蝶和别的虫子热闹着,田地上有人工作。她不和田上的妇女们搭话,经过留着根的麦地时,她像微点的爬虫在那里。阳光比正午钝了些,虫鸣渐多了;渐飞渐多了! 老王婆工作剩余的时间,尽是述说她无穷的命运。她的牙齿为着述说常常切得发响,那样她表示她的愤恨和潜怒。在星光下,她的脸纹绿了些,眼睛发青,她的眼睛是大的圆形。有时她讲到兴奋的话句,她发着嘎而没有曲折的直声。邻居的孩子们会说她是一头“猫头鹰”,她常常为着小孩子们说她“猫头鹰”而愤激;她想自己怎么会成那样的怪物呢?像啐着一件什么东西似的,她开始吐痰。 孩子们的妈妈打了他们,孩子跑到一边去哭了!这时王婆她该终止她的讲说,她从窗洞爬进屋去过夜。但有时她并不注意孩子们哭,她不听见似的,她仍说着哪一年麦子好;她多买了条牛,牛又生了小牛,小牛后来又怎样……她的讲话总是有起有落;关于一条牛,她能有无量的言辞:牛是什么颜色,每天要吃多少水草,甚至要说到牛睡觉是怎样的姿势。 但是今夜院中一个讨厌的孩子也没有,王婆领着两个邻妇,坐在一条喂猪的槽子上,她们的故事便流水一般地在夜空里延展开。 天空一些云忙走,月亮陷进云围时,云和烟样,和煤山样,快要燃烧似的。再过一会儿,月亮埋进云山,四面听不见蛙鸣;只是萤虫闪闪着。 屋里,像是洞里,响起鼾声来,布遍了的声波旋走了满院。天边小的闪光不住地在闪合。王婆的故事对比着天空的云: “……一个孩子三岁了,我把她摔死了,要小孩子我会成了个废物。……那天早晨……我想一想!……早晨,我把她坐在草堆上,我去喂牛;草堆是在房后。等我想起孩子来,我跑去抱她,我看见草堆上没有孩子;看见草堆下有铁犁的时候,我知道,这是凶兆,偏偏孩子跌在铁犁一起,我以为她还活着呀!等我抱起来的时候……啊呀!” 一条闪光裂开来,看得清王婆是一个兴奋的幽灵。全麦田,高粱地菜圃,都在闪光下出现。妇人们被惶惑着,像是有什么冷的东西,扑向她们的脸去。闪光一过,王婆的声音又继续下去: “……啊呀!……我把她丢到草堆上,血尽是向草堆上流呀!她的小手颤颤着,血在冒着气从鼻子流出,从嘴也流出,好像喉管被切断了。我听一听她的肚子还有响;那和一条小狗给车轮轧死一样。我也亲眼看过小狗被车轮轧死,我什么都看过。这庄上的谁家养小孩,一遇到孩子不能养下来,我就去拿着钩子,也许用那个掘菜的刀子,把那孩子从娘的肚子里硬搅出来。孩子死,不算一回事,你们以为我会暴跳着哭吧?我会号叫吧?起先我心也觉得发颤,可是我一看见麦田在我眼前时,我一点都不后悔,我一滴眼泪都没淌下。以后麦子收成很好,麦子是我割倒的,在场上一粒一粒我把麦子拾起来,就是那年我整个秋天没有停脚,没讲闲话,像连口气也没得喘似的,冬天就来了!到冬天我和邻人比着麦粒,我的麦粒是那样大呀!到冬天我的背曲得有些厉害,在手里拿着大的麦粒。可是,邻人的孩子却长起来了!……到那时候,我好像忽然才想起我的小钟。” 王婆推一推邻妇,荡一荡头: “我的孩子小名叫小钟呀!……我接连着熬苦了几夜没能睡,什么麦粒?从那时起,我连麦粒也不怎样看重了!就是如今,我也不把什么看重。那时我才二十几岁。” 闪光相连起来,能言的幽灵默默坐在闪光中。邻妇互相望着,感到有些寒冷。 狗在麦场张狂着咬过去,多云的夜什么也不能告诉人们。忽然一道闪光,看见的黄狗卷着尾巴向二里半叫去,闪光一过,黄狗又回到麦堆,草茎折动出细微的声音。 “三哥不在家里?” “他睡着哩!”王婆又回到她的默默中,她的答话像是从一个空瓶子或是从什么空的东西发出。猪槽上她一个人化石一般地留着。 “三哥!你又和三嫂闹嘴吗?你常常和她闹嘴,那会坏了平安的日子的。” 二里半,能宽容妻子,以他的感觉去衡量别人。 赵三点起烟火来,他红色的脸笑了笑:“我没和谁闹嘴哩!” 二里半他从腰间解下烟袋,从容着说: “我的羊丢了!你不知道吧?它又走了回来。要替我说出买主去,这条羊留着不是什么好兆相。” 赵三用粗嘎的声音大笑,大手和红色脸在闪光中伸现出来: “哈……哈,倒不错,听说你的帽子飞到井边团团转呢!” 忽然二里半又看见身边长着一棵小树,快抓住小树,快抓住小树。他幻想终了,他知道被打的消息是传布出来,他捻一捻烟灰,解辩着说: “那家子不通人情,哪有丢了羊不许找的勾当?她硬说踏了她的白菜,你看,我不能和她动打。” 摇一摇头,受着辱一般地冷没下去,他吸烟管,切心地感到羊不是好兆相,羊会伤着自己的脸面。 来了一道闪光,大手的高大的赵三,从炕沿站起,用手掌擦着眼睛。他忽然响叫: “怕是要落雨吧!——坏啦!麦子还没打完,在场上堆着!” 赵三感到养牛和种地不足,必须到城里去发展。他每日进城,他渐渐不注意麦子,他梦想着另一桩有望的事业。 “那老婆,怎不去看麦子?麦一定要给水冲走呢?” 赵三习惯地总以为她会坐在院心,闪光更来了!雷响,风声。一切翻动着黑夜的村庄。 “我在这里呀!到草棚拿席子来,把麦子盖起吧!” 喊声在有闪光的麦场响出,声音像碰着什么似的,好像在水上响出,王婆又震动着喉咙:“快些,没有用的,睡觉睡昏啦!你是摸不到门啦!” 赵三为着未来的大雨所恐吓,没有与她拌嘴。 高粱地像要倒折,地端的榆树吹啸起来,有点像金属的声音,为着闪的缘故,全庄忽然裸现,忽然又沉埋下去。全庄像是海上浮着的泡沫。邻家和距离远一点的邻家有孩子的哭声,大人在嚷吵,什么酱缸没有盖啦!驱赶着鸡雏啦!种麦田的人家嚷着麦子还没有打完啦!农家好比鸡笼,向着鸡笼投下火去,鸡们会翻腾着。 黄狗在草堆开始做窝,用腿扒草,用嘴扯草。王婆一边颤动,一边手里拿着耙子。 “该死的,麦子今天就应该打完,你进城就不见回来,麦子算是可惜啦!” 二里半在电光中走近家门。有雨点打下来,在植物的叶子上稀疏地响着。雨点打在他的头上时,他摸一下头顶而没有了草帽。关于草帽,二里半一边走路一边怨恨山羊。

生死场 作者简介

萧红(1911—1942) 著名女作家。“民国四大才女”之一,被誉为“30年代文学洛神”。乳名荣华,学名张秀环,后由外祖父改名为张廼莹。1935年,在鲁迅的支持下,发表了成名作《生死场》。1936年,为摆脱精神上的苦恼东渡日本,并写下了散文《孤独的生活》,长篇组诗《砂粒》等。1940年与端木蕻良同抵香港,之后发表了中篇小说《马伯乐》和著名长篇小说《呼兰河传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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