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旧城 本书特色
旧城拆了，也带走了往日大杂院里的朴实和快乐；无尽的欲望与烦恼随着新楼起膨胀。我们到底要什么？丢失的东西还能找回吗？ 细腻的百姓生活描写，感人至深的情感变迁，作者在流畅、朴素的写实中，亲切地告诉一个寻常百姓的生活故事，而其中不同寻常的纠葛、变化，又耐人寻味。
旧城 内容简介
旧城拆了，也带走了往日大杂院里的朴实和快乐；无尽的欲望与烦恼随着新楼起膨胀。我们到底要什么？丢失的东西还能找回吗？ 细腻的百姓生活描写，感人至深的情感变迁，作者在流畅、朴素的写实中，亲切地告诉一个寻常百姓的生活故事，而其中不同寻常的纠葛、变化，又耐人寻味。
河口县旧城化肥厂的厂区边，有个破旧的大杂院，院里的三户人家平静的生活随着旧城改造被打破。小说讲述了这三户人家、两代人之间随着世事变迁而引起的情感纠葛与命运的大起大落。简单朴实的生活在金钱与物质的不断冲击下慢慢变质，人性的弱点也暴露无遗，夹杂着错综复杂的感情变化，使原本平淡的百姓生活变得跌宕起伏。
旧城 节选
**章
一
赵志平一手拎着方便袋，一手拎着一只鸡，进了院子。方便袋里露出葱、蒜叶子。鸡被稻草绑着双脚，“扑腾扑腾”地打量着新舍，似乎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险，凄厉地叫了两声。
院东的蔡中华从自家的日杂店出来。“呵，志平，今天改善生活？”
“便宜。蔡叔，你猜多少钱一斤？三块五！搁平时可是要八块的。这是土鸡，卖鸡的是农村人，算账的时候说：‘三八两块三’，旁边卖蒜的多嘴：‘三八两块四’，我生气了，说：‘三八两块三，与你鸟相干？’俺几个都笑了。蔡叔，有钱人现在改吃鱼和蔬菜了，说国外有什么鸡流感，快传到国内了。真是风水轮流转呀，‘非典’顾不上俺们这小城市，鸡又开始感冒了。看来天要灭人呢，让你那么能生，满世界都是人，把地球都压坠了不少！满街的鸡倒了大便宜，还有我。谢谢鸡流感了。”
“你怎么把自己比鸡呀？小瞧别人也不能小瞧自己。”蔡中华笑着说。弯腰从墙根下拎起开水瓶往罐头瓶子里续茶。
赵志平想想也笑，可着自己和鸡是一样的。
“呆会我让柳云给杀了，放上粉丝红烧出来。蔡叔中午过来，俺爷俩喝一杯。我还有几年前县酒厂的老酒，一直没舍得喝，纯正的粮食酒啊，不是酒精和香料勾兑出来的。”
鸡不停地在地上蹦，似乎想蹦出他们危险的话题。
“拢共才一只鸡，你让丹丹多吃些吧。我记得你这个月第三次动荤吧？都不容易。”蔡叔边说边进小店，有人要打公用电话。
赵志平推开门，柳云和女儿都不在。转身回头喊：“蔡叔，我家老婆和女儿呢？”
蔡叔还没答话，蔡玉莓从屋里出来，怀里抱着丹丹。“嫂子去新城应聘去了，那儿有个人才招聘会，正愁丹丹呢，我正好回来就带着了。”
赵志平哈哈一笑：“她能是人才？是财人还差不多！一分钱塞肚脐眼里三火枪都冲不下来。”
忙伸手抱丹丹。蔡玉莓是把丹丹抱在怀里的，所以赵志平一只手只能从她胸口插进去，软软的。赵志平忙缩回手说：“莓子，你把丹丹放下吧，怪累的。丹丹，都多大了还要玉姨抱呀！”
蔡玉莓一笑，把丹丹递给赵志平。赵志平对着背影问：“莓子，今天怎么没看店？”
蔡玉莓没回头，说：“今天小翠回来了。”小翠是蔡玉莓雇的营业员，一个集镇上的丫头。
蔡玉莓大学毕业后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，不是工作炒她就是她炒工作。几番几复后，心一灰，也就看淡了很多东西。干脆自己凑钱开了家书店。书店里有阅览室有茶座，生意也还算不错，不如在机关稳当，却自由的多。
院子是化肥厂职工宿舍，四合院，住了三户人家。地上墁着红砖，砖缝里一些杂草顽强地顶出头，但没等伸直腰又被赵志平坚韧不拔地拔去。中间是一条水泥通道。东边住着蔡叔家，赵志平住西边，门口一个小花池里面有一棵石榴树，下面围绕着几株耐活的月季花、菊花。石榴树好生虫，赵志平每年都要打虫、剪枝、施肥，所以石榴树也对得起他，每年石榴又红又大。石榴下树的时候，分三份，赵志平给每家送去。中间还有一户叫田云龙，他母亲赵志平喊芹姨。南边是三家的厨房和院门，原来有一个公用的卫生间，后来嫌男男女女的不方便，各家都修了自己的卫生间。院子外是一条三米的水泥巷子，往东去化肥厂，往西是西湖北路。
田云龙也算化肥厂职工却一天班没上过，早就下“海”并且完成了“填海”工程。现在是大老板，哪耐烦住在这样一个地方，搬到新城别墅区住了。旧城房子给自己一个亲戚住。亲戚叫田琦，开一个卡拉OK厅，早出晚归，和院子里的人很少碰面。赵志平要是收水电费都要清早或者晚十一点以后。
河口县有条皮河把城市分成两瓣，当地人把皮河以南叫“新城”，皮河以北谓“旧城”。旧城中*大的厂就是化肥厂。两城有一座大桥相连，现在又在准备建第二座大桥。原来河口县是依山傍水，北边山，南边河，向北已经没有发展空间。有一任县委书记提出建设“城外城”，就在皮河南开辟了大片的荒地，楼房树起来，路灯亮起来，县政府、县委办公大楼在新城，有钱人也就纷纷在新城置地买房。县级经济，商业总是跟着政府走，特别是饭店酒馆这样的服务业。但老的商业区和老习惯仍然留在了旧城，加上有时来旧城请客吃饭或者消费还可以避开一些不必要的麻烦。所以旧城人气并不衰。
正是因为旧城人气不衰，所以很多商人看中了旧城的人气。特别是一些房地产开发商先期就在大脑中规划旧城的地盘，然后灌输给官员，这些设想就逐步被写进政府工作报告、规划蓝图以及远景设想，大气磅礴，经济腾飞。上级领导高兴，下级领导进步，地产商人进银子，政府工作报告中GDP增长，唯独像赵志平这个院子里的普通老百姓犯愁。
生活总不能建立在领导的蓝图上。
赵志平从蔡叔炉子上拎了开水杀鸡。鸡头反扭过来，只一刀，鸡血就酣畅淋漓地流进盐水碗里，一点没洒。然后扔在石榴树下“扑腾”，鸡扑腾的越厉害鸡肉越鲜。鸡肠子留下用碱粉和盐搦好，鸡头上毛用镊子夹，鸡嘴掰开用盐搓。因为蔡叔喜欢吃。蔡叔喜欢吃鸡身上三样东西，血、肠子、头。蔡叔吃鸡头讲究，不急不慢。一个鸡头可以喝二两酒，只剩下完整的鸡头骨。
“蔡叔，你说我们家柳云能招聘上吗？当服务员老了，当经理没人聘，当秘书不会写，当搬运工体力不行。我真不知道她会做什么呢。除了算我的菜买账。”赵志平麻利地洗着鸡，丹丹在一边玩鸡毛，用鸡毛捅赵志平的鼻子，赵志平就不停地打喷嚏，惹得丹丹笑。
“你可不能这样说。是砖头碗渣子都可以支桌腿，更何况一个大活人。天无绝人之路，说不定一不留神就被哪个单位选上了。再说去总比不去强，去就有机会，天天在家睡着机会总不能跑你床头来。”蔡叔在小店里说。小店前面是个巷子，不时有人走过和蔡叔打招呼。
赵志平没有那么多想法，下岗后日子紧巴点却也没有压力。自家过日子费用并不高，再说没病没灾，没有拖累，拼死拼活挣那么多钱干吗？也不好挣啊。带着女儿在老街上转转，捣腾点便宜货不也等于挣钱嘛。
柳云却风风火火地到处应聘，临时打个工，揽一点活，还卖过几个月保险，化妆品，每月也有一些进帐。数钱到铁盒子时柳云就叹气，咕唧赵志平失火钻床肚，快活一时是一时。你什么时候能像人家田云龙？
赵志平认识柳云的时候是九四年，似乎九四年对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，印象中没有世界大战国家领导人也没有变动，可物价却变动的让人恼火。唯一有意义的就是认识柳云。赵志平在化肥厂造气车间，柳云在包装车间，有热心人介绍就认识了。介绍人介绍的时候说赵志平人老实，脾气好，性子不急。介绍柳云的时候说她能干，勤快，性格要强。反正在介绍人嘴里，无论什么样的性格，只要对方不具有的都是优点。
造气是为生产，恋爱是为结婚。赵志平除了长得高大一点，在厂里不算突出，柳云没有惊人的美貌但也耐看。认识的时候两人都知道是什么主题，所以接着就恋爱谈上了，都没有更多的幻想。两人都在化肥厂，化肥厂是当时县里*好的企业，所以谁也不亏谁。
两人**次看的电影是《没事偷着乐》。县里唯一一家电影院，现在装修成不伦不类的一个场所，有什么情侣包厢，也就是一个个卡座，灯光幽暗气氛暧昧。赵志平记得小时候看电影，人挤得向现在的买火车票。把门的是个“老白毛”，眼疾手快，谁想从他手里溜进去万难。没有钱买票就翻墙头，从球场墙上顺着树下去。怕查票的，就躲在荧幕后面。所以那些年他看的电影都是反着的。在情侣包厢赵志平也没敢怎么着，连柳云的手都没敢摸一下，怕遭白眼。心里暗想比大厅瞎糟蹋三十块钱。
冯巩演的张大民算加班帐的时候让赵志平哈哈大笑，柳云在一边忙扯他褂襟子，嘘他。走在路上赵志平说你看咱们老百姓日子过的也挺好。柳云黑暗里嘴一撇，说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，有钱人日子谁不想过？张大民分房子的时候不也是想多要一间，还和人打架。你别打花巴掌给我听，我还真不是见钱眼开的人，不然我能找你？
介绍人当然没有说过柳云曾经谈过一个，后来男的上了大学，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个“陈世美”一个“秦香莲”。
赵志平和柳云确定关系**个是让蔡叔参谋的。蔡叔对柳云没有说什么意见，只说女人只要会过日子就好。就好比开花是为了结果，一朵花再漂亮不结果又有什么意思呢。赵志平一直没理解蔡叔意思是赞成还是不赞成。恋爱的人容易糊涂，所以也就没去琢磨蔡叔的话。婚姻自由了，娘、老子都干涉不了，更何况一个不相干的人。
只所以这样，赵志平确实不敢把柳云带回母亲家看，怕柳云不愿了。男方家庭的优劣是女方考虑婚姻的重要组成部分，赵志平就是因为母亲的原因吹了两个女朋友，说是“女朋友”其实只是见过两面的女子。不是他吹人家，是人家吹他。后来和柳云关系确定后，再不带她去就说不过去。越不让去柳云越好奇，赵志平只好提前和姑姑讲，让她回去安排安排。赵志平所谓的安排也就是打扫一下卫生，别太难看了。
柳云是在一个黄昏走进赵志平母亲家。这是个郊区小院，东西都是竹林，四周有一条小河沟成为天然院墙。河沟边插了很多“刺目薹”（一种蔓条状植物，有刺），开着黄花。房屋低矮，光线昏暗。柳云走进里间好几分钟才适应过来。一张床，挂着蚊帐已看不出颜色，垂下来一些蜘蛛网。一个面色灰黑的老妇人躺在床上，看他们进来也没招呼。兀自挖床头的一只盒蛋糕吃。蛋糕盒子里还趴着两只小老鼠，两眼骨骨碌碌放光，警惕地看着他们，胡须上沾着奶油。赵志平喊妈，这是柳云，来看你。老妇人转动了一下头，头下的一个小木头盒子常年被脑油浸染的发亮。
柳云跑出去呕了半天，呕出来几口清水和一大把眼泪。赵志平忙拉着她逃出了。
赵志平父亲死得早，死因讳深莫是，家人从来没提过也不许他问。小时候从大人们嘴里得知似乎母亲还坐过十几年班房。赵志平从小跟着姑姑，从上学到参加工作。倒不是赵志平不孝顺，是母亲常常不沾家，不知去了哪里。不给问，问了也不说。后来干脆不许他回去，也从不接受他的孝顺。说你要是想让我死得快些你就天天来！赵志平只好把钱给姑姑，或者给邻居，侍侯她生活。邻居是个极憨厚的，花一分钱绝不报一分五厘。
走路上柳云问你妈枕头的盒子莫不是财宝？赵志平哈哈一笑，说那盒子是姑姑家的，小时候用它装过蛐蛐和蛤蟆玩，好几个洞呢。有财宝老太太还不埋地下。柳云说先把丑话说头里，我看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家，以后可不能和你妈住一起。赵志平说你放心，你就是想，她也不会。她这一辈子，我都说不透。
赵志平和蔡叔在一个车间，一个班。蔡叔喜欢用一个很大的罐头瓶喝茶，上班时带着喝到下班。赵志平纳闷的是蔡叔喝那么多茶却很少看他去厕所小便。有时渴了没现成的水喝就端起蔡叔的杯子“咚咚咚”几大口。蔡叔的茶杯只能赵志平一个人可以喝，其他人不答应。蔡叔不答应就拉下脸不说话，所以大家都知道他这个习惯。有时开玩笑说赵志平是蔡叔干儿子。后来蔡叔调到了厂办公室，让很多人意外。厂子开始不景气时居然还当上了厂办室副主任。蔡叔说他们看中的是我的酒量。不过蔡叔这话只对赵志平一个人说过。
造气车间其实就是烧锅炉，给生产车间送蒸汽。造气车间是“三班倒”，白班是早上八点到下午四点，小夜班是四点到夜里十二点，大夜班是夜里十二点到早上八点。赵志平和柳云正热火的时候，总是死乞白赖地和工友调班，和柳云上同一个班次。其实造气车间和包装车间相距很远，柳云就说赵志平“贱”，但赵志平真不调班她又生气，生气就不理他，赵志平就每天去她家里接，在她家的小巷口子。接几次两个人又在一起了。
柳云生气一次，两人的感情似乎就加深一次，两个人好了后细细地说你说了什么什么，你如果不说那什么什么，我也就不会说这什么什么。两个人就有“小数点以后的无穷数”以及循环论证。赵志平有时故意惹柳云生气，如很响地喝汤，半个月不理发。甚至放肆地说有个姑娘对他好，柳云就说那好，我把你让给她，正好我们车间有个人也不错。赵志平又忙的赌咒发誓没有。
恋爱一直谈了三年，两个人才开始筹备结婚。谈三年倒不是他们想浪漫的久一些，赵志平早都等不及了。柳云说一点都不浪漫，像“温吞水”。原因是柳云妈，一直瞧不上赵志平。说高中文化有什么大前途，没想想自己女儿也只是高中毕业。
新婚之夜工友都要闹洞房，河口县的洞房闹得有些粗俗下流，而且不许新娘新郎恼的。节目到*后要赵志平出个节目，他哪里会，就有人递个纸条子上来要他念。是一个笑话：“一个农妇哭着到公安局报案：丢人啊，昨天晚上被强奸了。警察问强奸犯有什么特征。农妇说天黑看不见，但肯定是新手，找了半天找不到地方，后来还是我帮他扶进去的。”众人哈哈笑翻了天，柳云脸上有些挂不住：赵志平是新手那谁是老手？自己就是有过男朋友也不能就说是“老手”啊！又气赵志平傻了吧唧的，这个笑话也能念？晚上睡觉时把赵志平枕头扔到沙发上，卧室门关的严丝合缝。直到第三天赵志平才成“老手”。当了“老手”后的赵志平只埋头拉车不抬头看路，柳云也算舒了口气。
结婚时间不长，厂里分了房子，正好和蔡叔在一个院子，赵志平兴奋得抱着蔡叔大茶杯又是“咚咚咚”好几口。
和柳云把班岔了过来，可以保证家里有个人料理家务，凉水变热水。这样一来，两口子都在家的时间就成了三的公倍数，两口子做爱，每周也就有了基本固定的数字，除非谁临时动议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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